我已经好久没有去老苏头那里了,没有去他那里买醉了,尽管我很少让自己喝醉。
老苏头也不差我这一点点酒钱,他家里那么大一个公司。
我曾经对老苏头说过,我心里有一座永夜楼,楼里收藏着我所有悲伤喜乐
雕花修明月,渗透永夜楼,楼深无夜月,方知寂寞休。
这是我写的永夜楼,老苏头说我这首诗还少了些韵味,可是他也没说出在哪里,我作为作诗人的自己,当局者迷。
今天晚上去静幽坊的时候,路上遇见一对情侣分手,女生哭得如带雨梨花般,一直扯着男生的衣角,男生一脸冷漠还有不耐烦,每当女生一抓住他的衣角,就立马甩开,嘴里还骂骂咧咧的,极其嫌弃的样子,最后也许是真的受不了吧,男生用力地扇了女生一巴掌,大声地说了一句“滚!”,然后生气的走掉了,女生再没有追上去,而是一个人默默地蹲了下来,像是很受伤的样子。
站着看了一会,觉得很有意思,我像个看透世事的方外之人般看着,然后代入自己的感觉,就假装自己经历过一般,就可以给自己多一些灵感,有人曾说:得到的永远比不上失去的。
我深有体会。
凡事都有一些遗憾,不可能十全十美,而遗憾便是最美好的。老苏头的酒,酿得最好,可是能喝到这么好的酒的人又有多少呢。
我一路想着,不知不觉中来到了老苏头的静幽坊,他打电话喊我过来的,也许是太久没见到我了吧,怕是以为我死了吧,这当然是玩笑话,老苏头这次喊我过来是想让我试他的新酿的酒。
我进门,老苏头就坐在柜台上,一见我来了,老苏头笑着让我先坐着,他自己回后面去拿酒,我在电话里问他是什么酒,他还卖着关子,像是舍不得一般。我坐在靠近墙边的位置,这是我常坐的位置,老苏头的静幽坊位置比较偏僻,今天晚上除了我应该是没有其他客人了。
过了一会,老苏头端着一个盘子,上面盖着一块红布,就品个酒而已,还搞得神神秘秘的。
我等着老苏头把酒端上桌,然后老苏头就示意我可以掀开红布,我望了老苏头一眼,感觉他应该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恶作剧。我轻轻揭开了红布,而就在我揭开的一刹,一股浓郁上头的酒香扑鼻而来,酒香久久不散,还未饮,就会先醉。
我拿起酒壶,揭开盖子,缓缓的倒入杯子里,酒香慢慢地四溢开来,我端起杯子,却觉得这个杯子的触感和别的不一样,我瞥了一眼老苏头,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眼神,我一口饮尽,顿时觉得喉咙如同烈火焚烧一般,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从喉咙涌入鼻头,然后冲去泪腺,眼泪不自觉的流了出来,再然后,那种刺激的感觉接着冲向我的脑袋,整个脑袋就立马变得浑浑噩噩的。
我的双眼看着老苏头,模模糊糊,我大喊:“老苏头,这什么酒啊,好厉害!我有点受不了了。”
“嘿嘿,这是老夫酿的破阵子,而且还是原浆!你这猛地一口,当然会出事情啊。对了,你有没有觉得这个杯子也不一样。”老苏头笑眯眯的,像是在卖弄自己的作品。
“是…是啊,我…我怎么…没…没见过…这…个…杯子?”我断断续续的说完。
“这可是老夫特地从我那老朋友那里要过来的犀角杯,价值不菲,他自己都没舍得用,你可是用这犀角杯的第一个人啊!”老苏头点了点桌子,看样子还是要我喝完才行。
我想推脱,可是头脑中却是一个相反的念头,“喝,喝,喝!”,我一杯一杯的倒入犀角杯,一杯一杯的喝下去,一阵阵突破着自己承受能力的上限。
直到喝完,我已经双眼通红了,像是饥渴的吸血鬼,我竭力抑制着自己的神经,想看清面前的事物,可是眼皮越来越沉重,昏睡前我狠狠骂了老苏头一句,“老家伙,你可真的不安好心啊!”说完,我便不省人事了。
等到我醒来时,已经日上三竿了,老苏头照旧将我丢在床上,我醒来后,揉了揉沉重的脑袋,走到大堂里,看见老苏头就趴在一张桌子上,我走过去喊醒他,他先是颤抖了一下,然后缓缓的抬起头来,见我还是颇为沉重的状态,就说要去帮我弄碗醒酒汤,我想了想,还是让他去弄了,毕竟我这种状态,很不适合回去写稿子。
我坐到椅子上,盯着他看了些许,老苏头就帮我把醒酒汤端了过来。
老苏头问我:“破阵子怎么样,味道不错吧。”
“那岂止是不错啊,我脑袋都要炸了一样,何况你拿来的还是原浆,我虽然能喝,可也受不了你这样害我吧。”我一脸埋怨。
“那你就错怪我了,破阵子的这瓶原浆是最好喝的,我特地留出来给你的,还用了犀角杯,要是不信,我去端两瓶兑过的破阵子来,你试试?”老苏头说去就去,我都来不及喊住他。
老苏头把昨晚的犀角杯一同拿了出来,我当然也没拒绝,轻轻摩挲着犀角杯,有种莫名的冲动感,我倒入稀释的破阵子,阵阵酒香扑鼻,虽然没有原浆那么浓郁,但也足以令人陶醉。
我先放在鼻尖闻够了,才缓缓饮下,缓解了绝大部分的刺激感,这酒竟然有一种奇怪的沉重感,比之昨晚,少了一种怒发冲冠的感觉。
喝完这杯,我再倒满一杯,这次我猛地一口灌下,醇香满喉,所有香气被激荡开来,在口腔炸出一阵阵回味。
我沉醉的摇头晃脑,十分满意,这可能是老苏头迄今为止酿出的最好的酒了。
“你这家伙,这个酒我卖给那群老家伙都是十万一杯的,给你喝了这么多还不知足!”老苏头笑骂道。
我倒是不在意,不过这个酒这么贵,却是我没有想到的,因为老苏头别的酒都比较便宜,一般人也能承受得起,这次突然标价这么贵,让我心里有点慌。
老苏头也许看出了我有些许窘迫,笑着说:“你看你这个样子,我卖给你肯定不会卖那么贵的,至少会给你五折嘛!而且卖给你的绝对都是原浆,绝对让你喝一次醉一次。”
老苏头的样子像足了一个奸商,我讨好的和老苏头讨价还价,最后他也只给我打了个四折。
好吧,我没办法再让老苏头降价了,老苏头和我说了下成本,我算了算,四万一壶差不多就是成本价了,当然,只是单纯算的原材料。
当老苏头说完之后,我咋舌不已,这老家伙还真是舍得弄,花这么大个力气酿酒,图什么啊。
“你这个月都做什么去了,竟然没有来过老夫这静幽坊了,要不是老夫突然想起你还留了个电话在店里,怕是你就喝不到这么好的酒了。”老苏头说。
“没有做什么,就基本躺在家里,写稿子,睡觉。”我的生活方式简单得很,我的交游也十分贫瘠,中学时期的同学也差不多忘记干净了,大学时候也没有交几个朋友。
只有几个交情算是极好的,还在偶尔联系。
吴森宇在高中读了一年,最后还是辍学了,倒不是因为他不会读书,而是是他自己不想读了,他从初中开始就是学霸级的人物。
他是那种属于玩也玩了,学也学了,然后考试成绩也还很好。
在初中时,他就喜欢看小说,每天入迷得熬夜看,为此还有很多老师和他交流过,当然,他也没有理会过,照样我行我素,可是就这样,也总是名列前茅。
初三那年,要毕业的一年,可是我们两个却商量着要写一部属于我们的小说。我们构思了一个武侠世界,豪情侠气,将几个玩得要好的朋友作为原型,写入了这个世界。
然而,在我们上课偷偷交流与创作的过程中,被老师发现了,当时那个草稿本还在吴森宇那里,老师将作为掩护的课本拿开,一把抢过我们写的草稿,随意的看了一下,竟然顺手一撕,我们的武侠梦,就像是那撕碎的草稿本一般,破碎了。
其实,本来事情也不会闹大的,只要吴森宇忍一口气,对老师的批评和责骂装作认真的听了,也许,就不会有事,可是,当他看到那撕碎的一页页的草稿,突然地爆发了,竟然和老师对着干了起来。
也许我知道一些他的心情,当时我们有着分工,他负责主要剧情和故事脉络,我负责后期修改和参与故事架构。
其实也可以说,这部小说,大部分是他的想法,他是主笔。
我就坐在他旁边,当看见他和老师吵起架来的时候,我选择了旁观,虽然我很急切,却没有丝毫办法,一个是老师,我不敢顶撞。
最后,这个事还是不了了之了,毕竟他的成绩在学校数一数二,而且又快要中考了,老师最后让他道了歉,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。
这件事之后,我只觉得,我们的关系却是越来越远了,至少不像以前。
吴森宇还是不负众望的考上了重点高中,而我,却是考到了一所普高,感觉两人终究是分道扬镳。
后来,听另一个朋友说,吴森宇高一就辍学了,据说是为情所困,失恋后每天夜里爬围墙出去上网,再后来,他去当兵了。我当时还在想,就他那个瘦瘦弱弱的样子,还去当兵?但是,他就是去当兵了,然后,我们就真的再也没有联系过了。
我的成绩在初中就一直是中等偏上,除了吴森宇在我们的小圈子里算是成绩很好的外,古正声、游乾坤和喻康,都是同我一样,属于中等成绩的人,古正声和吴森宇是联系得最多的,吴森宇去当兵的消息也是他说的,自从吴森宇去当兵了,我们四人也是聚少离多了。
等我回忆过来,老苏头正敲着桌子,指了指门口,那里一个年轻人站在门口,十分拘束的样子,看着店内犹犹豫豫的,想进又不想进。
“请问,我可以进来吗?”年轻人终于说话了,老苏头笑了笑,跟他说可以进来。
“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?”老苏头看了一眼年轻人,和蔼的问道。
“知…知道。”年轻人略微拘谨的坐了过来,“是我叔叔告诉我这个地方,他说他很喜欢这里的苦酒。”
“啊,是他啊,他好久没来过了。”老苏头很是想念地说。
这个年轻人说的那个人是以前总是坐在我斜对角的那个中年人,他一直点“失魂引”,我也曾喝过那种酒,极苦。而那个中年人却是只单单地点上一壶“失魂引”,给他配的黄瓜从来也没有吃过。
“我叔叔跟我说,如果有不开心的事,就可以来这里,这里有解忧的东西。”年轻人说。
老苏头看着年轻人,问了他名字,年轻人有个很干净的名字,白正。
老苏头要白正坐在这里等会,他去拿“失魂引”,我觉得这个年轻人似曾相识,但是不想冒昧的问他,于是,我试探性的跟他聊天。
“白正,很不错的名字,认识一下,我叫刘正义。”我保持着礼貌性的微笑。
“刘哥,你也是这里的常客吗?”白正直接问我,让我觉得我也许不用拘谨。
“是啊,我经常来这里喝酒,老头子这里的酒都是自己酿的,而且味道各不相同,还有一些特别的喝酒规矩。”
“喝酒规矩?什么规矩?”
“也不算什么规矩吧,应该说是他会给你一个最好体验这种酒的方式。”我举例子,“比如你叔叔点的那个‘失魂引’本来是有个配菜的,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吃配菜,其实,按照老苏头说的,失魂引配上他的脆黄瓜,就会中和失魂引的一些苦味,甚至于回味的时候还有一丝甜意。”
“失魂引吗?”白正有点迟疑,“我叔叔从来没有说过他喝的什么酒,只是和我说,这里是个解忧的地方,有种解忧的东西。”
“是啊是啊,俗话说得好,‘一醉解千愁’啊。”
正好,老苏头出来了,手里托着一个盘子,上面放些两个陶瓶,一个瓷瓶,还有三个杯子,然后就是一小盘脆黄瓜。
老苏头把盘子放在桌子上,对着白正说:“你可以试试这个‘失魂引’”。
白正迟疑地看了一眼,我见状便给他倒了一杯,放在他面前,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瓷瓶里的酒,瓷瓶里的酒是稀释过的“破阵子”。
白正缓缓地拿起酒杯,仍然有点犹豫,在看了我们两眼后,终于果断的一口饮尽。我正想着看这小子的笑话,却没想到他只是微微皱着眉头,仿佛没什么事,正在我觉得这酒是不是假的时候,他浮现出一丝苦笑,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。
“老苏头,你是不是给他的是假酒。”我问老苏头。
“要不你试试?”老苏头反问我。于是我被苦得胃液翻滚,喉咙抽搐,立马夹了几块脆黄瓜,清甜入口,总算缓解了些许。
“你还真是厉害啊,这么苦的酒,你也就离面不改色差那么一点点了。”
“唉,不是啊,”白正神色一黯,“我其实没有味觉,我尝不出味道的。”
“你叔叔?”我问他,他叔叔只怕也是个味觉丢失的人,不然有几个人能受得了“失魂引”的味道,那可是真能迷去人三魂七魄的酒啊。
“是的,我叔叔也是和我一样,尝不出味道的。”白正语气里有一点奇怪的感觉。
“可是我竟然能尝到一点味道,一点甜味。”白正眼角竟然夹着几点泪花!
“小伙子,这可不是酒的作用,是你自己。你想来这里解忧,是有什么忧愁要解,要不要说出来,看我们两个过来人能不能帮帮你。”老苏头很是和蔼的说话。
“我其实也没有什么,我不是很想说,我能不能再喝几杯,这个酒应该不会很贵吧。”白正迟疑了一下。
“既然你不愿意说,我们当然不会勉强,酒你喝吧,按照老苏头的性子,不会收你多少的。”我替老苏头发话。
白正最后还是说了,到底是年轻人啊,酒量不行,才喝了几杯,就开始说醉话。
年轻真是好啊,能够很用力的去追逐风花雪月,可以用力爱,可以用力恨。
他开始骂,骂那个**,他口中的那个**就是他的前女友,就在昨天晚上分手的。和他正常时的表现完全不一样,喝醉酒后就仿佛是另一个人,大声地骂,突然又大声地哭了起来,他大声的说着那个女人的坏话,说那个女人做了别人的情妇,被搞大了肚子才告诉自己,自己竟然是女人朋友中最后一个知道的,然后女人还要和他在一起,还要把孩子生下来。
我一脸懵逼,这个女人有点猛啊,正在感叹人心不古,他却又大声的哭,一边哭一边说:“我还是喜欢你啊,喜欢你啊!”
呵,这人真是犯贱啊,可是我又突然想起来,我自己好像也是啊,那个和我交错时空的人,我不明意义的将一壶酒一口气倒入口中,一股辛辣从喉咙进入,烈酒似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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